口述：魏芸
文：消失之城
图：来自网络
一
宋桂珍是我妈，白小丽是我爸外面的女人。现在白小丽一没事就在朋友圈秀恩爱，我妈则很配合地天天跑去给自己情敌的朋友圈点赞，唯有一点非常坚定：坚决不和我爸离婚。
刚和白小丽好上时，我爸可能还觉得家外有家的日子挺美，但这几个月已明显吃不消。
自几月前我妈发现我爸有外遇，我爸就多次发誓，哪怕是看在我这个宝贝女儿的份上，也绝不会和我妈离婚，但我妈就是不信，非要每天通过白小丽的朋友圈监视这俩人的行踪。
我爸已年过五十，在一家待遇不错的单位上班，有点小权。作为农民子弟，他奋斗到今天很不容易。
刚大学刚毕业时，我爸曾被分到乡镇工作。那时我爷爷刚病逝，他家本就贫寒，给我爷爷治病又拉下一屁股债，更是没哪个城里女孩肯嫁给我。
眼看岁数越来越大，我爸很为自己的婚事着急，有位热心的老同事就给他介绍了自己的远房亲戚宋桂珍，也就是我妈。
我妈小我爸四五岁，家也在农村，因为家贫，孩子多，她初中刚毕业就被父母赶到镇上小厂打工。我妈人长得还算漂亮，但因为打工的收入大都给了家里，没钱装扮自己的她，多少显得土气。
她不怕吃苦，不怕受穷，没读过多少书的她很是仰慕读书人，我爸迥异于粗野乡民的斯文气质对她很有吸引力。
我爸当时一心想发展事业，见娇滴滴的城里女孩高攀不起，我妈对他又一脸崇拜，于是心一横决定把我妈娶进门。见我爸条件还不错，我的外公外婆倒没怎么刁难他，我爸只象征性地给了他们一笔彩礼，就顺利地和我妈领证了。
我妈十几岁出门闯荡，吃过各种苦，好不容易组建了自己的小家，那种幸福不用多说。家里大大小小的事，她都抢着干，一心支持我爸奔事业。亲友笑我妈把我爸惯得油瓶子倒了都不愿扶一把，我妈笑着说，男人就是干事业的，整天困在厨房里才没出息呢！
我出生后，我妈更忙了，但家务事这些依旧是尽量不让我爸插手。因为有我妈这个贤内助，我爸很少像其他同事那样被各种杂事缠身，单位有点啥事，他总是一喊就到，他的头儿们都觉得他很好用，就算大半夜喊他去打牌陪酒，我妈也绝不会跑去砸场子。
随着一位赏识我爸的老领导升职，我爸也被他带进了城里，我们全家都住进了我爸单位的家属楼，我也转到了城里上学。
二
大城市消费高，见我爸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多少有些拮据，我妈决定也去找个活，帮我爸减轻下负担。
因为学历低，写字楼里那些高薪又悠闲的工作我妈是不敢想的，只盯着电线杆和围墙上的小广告找活，她在家具厂和服装厂干过，还在饭店洗过盘子，在养老院干过护工。害怕迟到扣工资，她每天早早出门，有时候需要转三趟车。
那年我家附近一家大型综合超市开业，我妈幸运地被聘用，超市的工资并不高，但胜在离家近，工作环境也挺不错。但我妈万万没想到的是，她的同事白小丽，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她的情敌。
白小丽小我妈近一轮，长得虽不如比我妈漂亮，但毕竟年轻，身材曼妙，皮肤也比我妈白皙细腻很多，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。
由于超市离我家近，人缘不错又爱热闹的我妈，下班后常带关系不错的单身同事来我家玩，一起做饭吃。白小丽就是其中一个，她的嘴很甜，一见我妈就“姐”长“姐”短，见了我爸也是甜甜地喊“姐夫”。
那时候，我妈怎么也没把这个小我爸十多岁的年轻妹子，和我爸联想到一块去。
我妈的同事大都是进城打工妹，普通话里带着浓郁的乡音，只有白小丽带着些港台口音，别人吃苹果，都是拿起一整个大口大口地啃，最多削下皮，她却只用牙签挑着水果片吃，还喜欢高高翘起一根指甲盖染得红艳艳的手指，小姐妹们经常笑她“作”，但不知为啥，我爸竟把这个妹子惦记上了。
我妈后来回忆，一旦来我家蹭饭的人里没有白小丽，我爸看上去就有些心绪不宁。后来白小丽跟着一个家里做批发生意的温州小伙远嫁南方，再也没在我家出现过，一度我爸的脾气也变得很暴躁，经常无端发火。
当时我妈还以为我爸是工作上遇到了啥麻烦，跟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，哪知我爸竟是另有心思。
三
我成绩不佳，没上大学，中学毕业后就在一家百货商场当起了导购。我们一家的生活总体还算不错，我妈也习惯了这种安稳的日子。
这几年，我爸在单位有了些小权，各种应酬也越来越多，很少再吃我妈做的饭，有时候还会很晚才回家。但我妈从不抱怨他，玩得好的姐妹们半开玩笑地提醒我妈把我爸管严点，毕竟现在外面的“捞女”太多了，我妈还是那句话，男人在外面吃得开是好事，整天宅在家里的男人才没出息。
总之，我妈毫无怨言地照顾着家人，每次我爸喝得醉醺醺回家，她都会麻利地钻进厨房，给我爸做一碗解酒的酸汤，这也是我们老家的特色美食。
大家都说，我爸能娶到像我妈这样的贤妻，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。
人们不知道的是，不知从何时起，我爸已经和离了婚，重新回到我们这儿的白小丽好上了。
那时候我妈的身材已明显发福，但没生育过的白小丽，却还是像以前当姑娘时一样迷人，而且更多了些少妇的味儿，小黑裙下一双裹着透明丝袜的美腿尤其迷人，男人们想不动心都难。
原来，拜金的白小丽远嫁后才发现被假富二代骗了。她老公谈恋爱时给她秀的豪宅豪车其实都是他一个远房叔叔的，叔叔出国了，托他家帮忙看门。但前两年叔叔在海外的投资失败，无奈回国发展，白小丽老公只好带着白小丽回到他那位于山区的老家。白小丽吃不了苦，忍了还没半年就跟老公离了，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我们这儿。
为了生存，她只好去一家商贸公司跑业务。为完成业绩，她削尖脑袋搭上关系，硬着头皮拨打了我爸的电话，我爸果然还用着多年前的号码。我爸很同情亲热地喊着自己姐夫的白小丽，也为了显示下自己今日的实力，还真给白妹妹介绍了几个单子，一来二去，俩人竟偷偷好上了。
四
白小丽刚回来时租住在郊外一栋老楼上，我爸总觉得那里不安全，于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，帮白小丽在市内租了套精装公寓，那里也理所当然成了他俩的爱巢。
巧的是，我妈一个同事的亲戚就住在白小丽的楼上。那个周末我妈的同事从亲戚家出来，正好看见我爸搂着白小丽的杨柳腰下楼。
听亲戚介绍这是一对新搬来的恩爱夫妻，我妈那同事的眼睛都直了，她虽然是前两年才进的超市，并不认识白小丽，但她曾几次来我家玩，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爸，而且我家的墙上还挂着我爸我妈进城后补照的结婚照。
虽然我爸对我妈的这位同事没啥印象，那晚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，但我妈的同事心里装不下事，也为了提醒我妈把我爸管紧点，犹豫再三，还是找机会把我爸家外有家的事悄悄跟我妈说了。
我妈最初是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事的，直到她亲自敲开白小丽的出租屋，视线越过白小丽，惊愕地发现谎称去出差的我爸，竟然穿着件睡衣从白小丽的洗手间出来……四目相对，我爸失去了平日的淡定从容。
见我妈腿一软就瘫坐在了白小丽家门口，我爸更慌了，赶紧把我妈架到了白小丽的沙发上。
我妈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，她说她本来想好好扇那女人几个大饼，但白小丽已哭成泪人，还主动把出轨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，说她只是感激我爸在她最困难时候帮她，实在无以回报，才决定对我爸以身相许，绝没有想抢走我爸的意思。
我妈受“从一而终”思想很深，从没想过跟我爸离婚，虽然恨白小丽恨得牙痒，但见她能诚恳认错，又表示以后一定和我爸断了不正当关系，我爸也在旁边频频点头，她只得先放过那俩人。
五
尽管如此，我妈还是病倒了，一连几天都晕得下不了床。我有天回家，见她眼睛哭得红肿如桃，一再追问，她才把我爸的丑事告诉了我，说着说着又哭了。
我听了也觉得五雷轰顶。但我作为小辈，是不好教训我爸的，只希望他能真诚悔改，真的和那女人断了来往。
我问我妈我爸这几天的表现是否老实，我妈说，这几天我爸见她病倒了，貌似也很愧疚，只要一回家就抢着做家务，还给她写了保证和那女人断绝关系的保证书。只是，我爸毕竟工作很忙，应酬也多，随时就有事出门，所以她也不知道我爸会不会趁机又跑去和那女人鬼混。
我也有这个担心，但还是劝我妈，“妈你还是尽量把心放宽，他们真要是想在一起，咱们也监视不了，还搞得自己没个好心情。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精神折磨，干脆和我爸离了算了！”
我妈生气地说：“我不离，我又没做错事！为啥让我成全他们！我耗也要耗死他们！”
我有点无语。我妈又道，反正她已经跟我爸说了，现在她有权随时掌握我爸的行踪，她还要每天盯着那女人的朋友圈和某音账号，以便那女人再整幺蛾子！
我妈哀叹，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，她其实也同意那个跟她告密的同事的说法，她不再年轻漂亮，也没啥迷人的风情，根本配不上我爸，我爸找年轻漂亮女人不过是早晚的事，她只要管好家里的财产就好。
我难以置信地问她：“既然你想得这么开，那干嘛还这么痛苦啊？”
我妈说，她只是怎么都接受不了我爸找的竟然是自己的前同事，而且她俩曾经的关系那么好，她实在想不明白，这两人怎么就舍得伤害她？
六
让我妈夜不能寐的是，我爸安稳了还没多久，竟然又开始夜不归宿。那天她觉得自己要气疯了，半夜打车追到白小丽家，我爸果然又在那边，还狡辩说，白小丽喝多了酒，他不放心才送她回去。
见白小丽醉眼惺忪地歪在我爸肩上，我妈的心都碎了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白小丽家的。
最叫她扎心的是，打那天开始，白小丽竟然公开在朋友圈秀起了恩爱，夸她那位多温柔多体贴，不光给她精心挑选生日礼物，她喝多了还亲手为她做解酒酸汤什么的。虽然她并没指名道姓，但我妈还是看得火冒三丈。
她问我：你说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？
我跟我妈分析：离婚后的白小丽穷困潦倒，我爸就是她的救命稻草，她当然不愿放手！
我妈让我爸信守诺言，但我爸说：他每次要离开白小丽，白小丽就寻死觅活，还说要去他们单位闹……
他问我妈：“你也不想让我出事吧？”
不过他也向我妈保证，他肯定不会和我妈离婚，等白小丽情绪稳定点了，他肯定会和她分手。
但野心勃勃的白小丽却不愿受任何人控制，她一心盼着我妈出局，她趁机上位。知道我妈喜欢研究她的朋友圈，于是经常故意发些羞辱性的朋友圈，专门刺激我妈。什么老公出轨了都不舍得扔的女人多下贱啦，什么死木头一样的女人，很容易导致老公出轨啦……
一条条看得我妈差点憋出内伤。
这两天我妈又气得病倒了，我忍无可忍，给白小丽打电话，骂她过分了，她却冷笑：“像你妈这种没脸没皮没自尊的女人，活该被人欺负！”
天哪，她倒有理了！
我气得脑袋嗡嗡疼，终于还是拨通电话朝我那“老房子着火”的老爸吼叫了一番。我说：“再这样下去，就算白小丽还没去单位闹，我也会支持我妈找你的上级领导谈谈，因为你早已不是那个值得我骄傲的老爸……”
我爸沉默了一会儿，劝我冷静，他让我和我妈给他几天时间处理这事。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他。
